[Brownie]

我这里多次讲过，民主党在处理国际事务上有比较意识形态化的特点；共和党更像19世纪-20世纪初那种老派的外交风格，既会搞炮舰外交、武力恫吓，也会达成一些桌下交易。「外交的意识形态化」好处是：人权的旗帜会高高飘扬、坚持普世价值也更为鲜明。

但是在俄乌冲突这个具体事件上，基于这样的看法，很容易把战争当成民主和独裁的两种观念的较量，推特中文圈就是这样一个态度。乌克兰背后是西方民主世界，普京是一个沙皇式的人物，这个冲突是有民主、独裁两种较量的成分不假。但是一旦你把这个问题简单化成——民主和独裁的战斗——你就会发现没有妥协的空间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任何对俄罗斯的让步，就变成了独裁者的胜利，这还得了？凡事有利有弊，把问题意识形态化的副作用，就是让冲突不可调和了，谈判很难发生。

俄罗斯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呢？目前俄是一个以普京为中心的寡头体制，在共同敌人的压力下，普京与中共走得很近是事实；但俄罗斯内部不再是共产极权制度；俄罗斯有实质的地方自治；有名义上的反对党，尽管受到压制，但反对党还能发起反普京的集会。

俄罗斯有强大的教会，尽管教会和普京合作，但普京不拥有教会；普京能控制舆论，但对媒体的控制主要是通过收购。普京作为一个强权者，更像是英王亨利八世那样的人物，他面对的是初步走向多元化的社会；而不是像斯大林那样的人物。长期的战争导致的非正常状态反而会推动俄罗斯社会更向极权老路回归。

所以我的观点一直是，不要过度惩罚俄罗斯这个民族，对普京的态度是他能走开最好。最差的情况是让普京的影响仅限于他在世的时候，不要让他留下制度性遗产。不要让俄罗斯在已经取得了一些多元化进展之后，在长期的封锁中，再倒退回去。